後現代酷兒歌德:《低俗怪談》的後設志異與酷異怪物

文/徐千惠

PENNY DREADFUL

2014年由Showtime電視網推出、美國劇作家羅根(John Logan)編寫監製的恐怖奇幻影集《低俗怪談》(Penny Dreadful,或譯《英國恐怖故事》)背景設定為十九世紀末的倫敦市,全劇散落各式各樣可辨識的文學典故與隱喻。劇名指涉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期英國普羅大眾於路邊攤販便能唾手可得的廉價小說,內容描寫各種血腥/犯罪/偵探/靈異情節,極盡神怪煽情之能事。單就命名本身來看,不難觀察出創作者刻意用《低俗怪談》與庶民拉近距離、跟高高在上的文學「正典」區隔開來的意圖。畢竟與此傳統一脈相承的志異(或譯歌德,gothic)和奇情小說(sensation novel)皆因其虛構的異色情節與空想式的娛樂性質,在英國文學史中長年受到邊緣化,普遍被賦予和寫實主義對立的位置,有時更直接被烙上不具美學價值、「非文學」作品之印記。更廣義一點地說,低俗、志異與奇情小說儘管各有獨立的發展時空和讀者群,最顯著的共通點便是三者對「恐怖」根源的探究與召喚情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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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必死:喪屍電影的「不兒童」酷兒策略

文/陳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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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傳今年在韓國本國及至於世界各國締造票房神話的韓國喪屍電影《屍速列車》[1],原本所安排的是另一個結局。[2] 在這個傳說中的結局裡,不僅極惹觀眾憐愛的女孩秀安被賜死,就連既美麗又機智、即使懷孕也不影響其身手敏捷的孕婦成景也被賜死──一屍兩命。無論傳言是否屬實,可以肯定的是《屍速列車》並沒有採用這個結局。秀安和成景及其腹中塊肉是這輛從首爾開往釜山的高鐵列車上,唯二(或唯三)的生還者。結局裡,二人下了車,穿過隧道,在隧道出口處迎接她們的,卻是早已認定來者必是喪屍的舉著槍的軍人。正要扣下板機之際,軍人聽到隧道裡傳出二人哼唱童謠的歌聲,從而辨認來者是人,二人才不至於辛苦保命到最後一刻卻竟然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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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美學:人魔系列的恐怖美學觀

文/陳岡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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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作家哈里斯(Thomas Harris)在其一系列作品包括《紅龍》(Red Dragon)、《沈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人魔》(Hannibal)以及《人魔崛起》(Hannibal Rising)中,創造出漢尼拔萊克特(Hannibal Lecter)這樣一個獨特的反派角色。而在三部改編電影上映之後,藉由安東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在大螢幕上對該角色的詮釋,驚世駭俗卻又充滿攝人魅力的「人魔」漢尼拔萊克特博士,成了當代流行文化中最深入人心,也最矛盾複雜的反派代表。在美國電影協會(American Film Institute)的百大反派角色排名中,霍普金斯飾演的萊克特博士名列第一。而在NBC製作的最新螢幕改編《雙面人魔》(Hannibal)電視劇中,由丹麥演員麥德斯麥克爾森(Mads Mikkelsen)飾演的萊克特博士以充滿視覺美感的高超廚藝料理人體各個部位,並與休丹西(Hugh Dancy)所飾演的FBI特別探員威爾葛蘭姆(Will Graham)之間有著幽微細緻的同性情慾,更是激起了廣泛的想像與討論,甚至衍生出許多的同人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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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櫃裡的怪物:班蕭夫的恐怖電影酷兒論

文/徐千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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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晚近同性戀研究已不乏對同志電影耙梳的嘗試,班蕭夫(Harry Benshoff) 1997年的著作《衣櫃裡的怪物:同性戀與恐怖電影》(Monsters in the Closet: Homosexuality and the Horror Film)仍可謂眾多文獻中首度對恐怖電影流變與同志運動如何交織相互影響提出歷史性考察的承先啟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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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裡的詭奇身體:梅波索普愉虐攝影中的酷兒陽剛

文/張竣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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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梅波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的名字少有人提,在美國卻是個家喻戶曉又聲名狼藉,令人又愛又恨的人物。直到現在,西方世界對他的印象大多仍停留在既色情又講求美感的照片。以他為關鍵字搜尋圖片,佔最多的是花卉、肖像照與人體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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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壞愛情學:外遇、亂倫與酷兒情慾

文/施舜翔

「流行文化學院」第五期專題為「崩壞愛情學:外遇、亂倫與酷兒情慾」(“The Art of Degenerate Love: Adultery, Incest, and Queer Sexualities”)。吉普妮斯(Laura Kipnis)在2003年出版的名著《反對愛情》(Against Love: A Polemic)中揭露,愛情早已化為當代社會最強大的規訓體制。我們要求彼此愛得恰到好處,愛得不多不少。我們在愛情體制中反覆勞動,好成為理性成熟的模範主體。如果愛情已經化為體制,如果愛情開始生產典範,那麼,就有衝撞體制的亡命之徒,摧毀典範的叛亂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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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婆的力量:《想愛就愛 2.5》的TL耽美與腐婆凝視

文/鄭芳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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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間,中國的影視工業吹起一陣BL炫風,其氣勢如虹,幾乎不顧一向保守傳統廣電局審查。從《琅琊榜》起始,梅長蘇、靖王及其他一票青春男子之間的曖昧情誼,直叫腐女生死相許。而後《上癮》更加肆無忌憚,顧海及白洛因明擺著愛火熊熊,讓網路劇的生態燒到前所未有的高峰。BL耽美文化來由已久,它雖非與同性情慾論述出自一系,卻在當代社會,不時與後者達成相當有趣的聯盟。簡莉穎的舞台音樂劇《新社員》即為一例。它非常成功地將同志社會議題與BL耽美文化交叉處理,使兩者相互幫襯,有效地將兩種性別次文化推入異性戀主流文化的視野中。那麼,如果將聚焦範圍再縮小,我們是否也得以類似方案,將性別次次文化推入同性戀主流文化的視野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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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譯亂倫:《閣樓裡的小花》的中文翻譯版本與亂倫愛慾重塑

文/陳維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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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些孩子多麼漂亮;看這母親多麼美麗;看這家庭多麼可愛……看這場噩夢永無止盡!」(“Such wonderful children. Such a beautiful mother. Such a lovely house. Such endless terror!”)[1] 1979年夏天,《閣樓裡的小花》(Flowers in the Attic)於美國出版,封底便印著這行宣傳詞,讀者不難從這段標語中嗅出濃濃的驚悚意味,並猜到這場夢魘就發生在家庭之中。儘管情節涉及亂倫、謀殺等爭議情節,此書甫出版即大受歡迎,連續十四週高居紐約時報暢銷榜,出版社也打鐵趁熱,迅速推出續集《飄零的花瓣》(Petals on the Wind),後來更發展為「道蘭根格系列」五部曲,成為歌德羅曼史(gothic romance)/家庭悲劇(family saga)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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