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外遇學:《包法利夫人》的後浪漫幻想與外遇政治學

文/施舜翔

MADAME BOVARY

美國小說家夏儂海兒(Shannon Hale)曾寫過一本有趣的小說。《奧斯汀莊園》(Austenland)說的是一個瘋狂迷戀達西先生的三十歲單身女子珍,一償夙願前往「奧斯汀莊園」,體驗珍奧斯汀時期生活的故事。奧斯汀莊園就如同迪士尼樂園,不是攝政時期英國的「重現」,而是攝政時期英國的「擬像」。不過,奧斯汀莊園真正高明的擬像,不在莊園,而在愛情。在奧斯汀莊園中,熟讀珍奧斯汀的珍,援引奧斯汀小說作為戀愛腳本,將眼前的英國紳士化為達西先生。到最後,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愛上了莊園裡的諾伯里先生,還是文本中的達西先生,或著──兩者根本無法區分?

珍當然不是文學史中第一個藉由羅曼史虛構愛慾的女主角。早在十九世紀中葉,就有一個鄉村醫生的妻子,不只透過羅曼史仿擬愛慾,更以仿擬愛慾一再逾越婚姻界線,形構出衝撞資產階級婚姻的「幻想外遇學」。

她的名字叫包法利夫人。

 

幻想的源頭:騎士文學、羅曼史與仿擬愛慾

包法利夫人原先叫艾瑪。在嫁給夏爾包法利之前,她是成長於修道院的少女。在應該修身養性的修道院中,少女艾瑪追求的卻是激情。她在告解時替自己發明罪惡,只為了延長自己處在黑暗中的時光;她在講道詞中聽到神聖的追求者與崇高的愛,內心蕩漾著甜蜜。

當然,真正豢養她幻想的,還是羅曼史。在修道院中,老女僕總會偷偷帶來羅曼史小說,讓禁忌讀物在少女之間流傳,成為修道院少女與外在世界的秘密連結。修道院少女當然也有其他取得幻想的管道。有些女孩在新年期間收到擁有精美插畫的精裝羅曼史,偷偷帶到宿舍裡來。艾瑪就在黑暗的宿舍中,藉著一盞煤油燈,一頁一頁地看著插畫中的騎士與少女,想像另一個世界。

在修道院封閉的世界中,艾瑪藉著羅曼史,形塑了自己的愛慾,也生產出自己的幻想。

Draper_LancelotandGuinevere

艾瑪靠著羅曼史生產出來的愛慾幻想,最早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騎士文學。在羅曼史(romance)這個詞指稱浪漫愛以前,它指的就是騎士文學。騎士文學可以說是最早的大眾文學形式。中世紀時,貴族在宮廷朗誦騎士文學,不識字的大眾在街頭聆聽騎士文學。騎士文學成為中世紀人們集體投射幻想的文化場域。[1] 不過,在十二世紀的法國,騎士文學經歷了陰性化。亞隆(Marilyn Yalom)在《法國人如何發明愛情》(How the French Invented Love)中指出,十字軍東征造成男性在宮廷的大量缺席,而女性貴族便在此時掌管了宮廷文學。是在這時,騎士文學開始歷經愛情化,愛情開始歷經陰性化;也是在這時,發生在騎士與貴族女士之間的宮廷浪漫愛(courtly love)被大量生產。宮廷浪漫愛不只成為主流愛情敘事,更間接寫下了愛情的技術與儀式。[2] 凱普拉納斯(Andreas Capellanus)的《宮廷愛情學》(The Art of Courtly Love),就是中世紀愛情技術的代表守則。

香檳伯爵夫人瑪麗(Marie de France, Countess of Champagne)在這時扮演了發明法式宮廷浪漫愛的關鍵人物,她贊助的詩人特洛伊的克萊田(Chretien de Troyes)也寫出了中世紀最具代表性的騎士文學之一:《蘭斯洛騎士》(Lancelot: The Knight of the Cart)。在《蘭斯洛騎士》中,克萊田不只創造出騎士戀人蘭斯洛,更打造出經典的三角戀──亞瑟王、蘭斯洛與皇后桂妮薇兒(Guinevere)。婚外情是風行於中世紀法國的文學母題。別忘了,這時的婚姻多為政治聯姻,愛情並非構成婚姻的必要條件。因此,「第三者」蘭斯洛對桂妮薇兒的崇拜與戀慕,不只為世人接受,更受世人頌揚。《蘭斯洛騎士》成為中世紀法國的文學代表。正如亞隆所說,儘管這時期同樣有著歌頌夫妻之愛的文學,但婚外情依舊是主流敘事。

艾瑪在修道院閱讀的,正是循著中世紀騎士文學而來的羅曼史。她讀中世紀經典戀人阿貝拉(Abelard)與艾洛伊絲(Heloise)的愛情書信,也讀十八世紀桑畢爾(Bernardin de Saint-Pierre)的《波勒與維西妮》(Paul et Virginie)。[3] 她讀發生在城堡中的歌德羅曼史,也讀發生在土耳其的異國羅曼史。羅曼史的浪漫激情與異國情調,形塑了艾瑪的愛情與慾望。艾瑪的愛情並非原真,艾瑪的慾望實為模仿。艾瑪的情與慾,化為法國理論家紀哈德(René Girard)口中的「仿擬愛慾」(mimetic desire)。[4]

仿擬愛慾解構了真實慾望與虛假慾望的二元對立,高下位階。仿擬愛慾揭露了慾望本身的模仿結構。紀哈德發現,愛慾並不單純發生於主體與客體之間──愛慾來自慾望模範。因此,愛慾永遠是三角關係,流轉於主體、客體與慾望模範。我們以為自己愛上的是眼前的客體,事實上,我們只是透過愛戀的客體,讓自己更靠近那個慾望的模範。

仿擬愛慾精確地詮釋了艾瑪的愛慾形塑史。艾瑪透過羅曼史愛戀,透過羅曼史慾望。艾瑪將自己置身於羅曼史中,化身羅曼史女主角。在艾瑪往後的一生中,她遇到不同的男人,但艾瑪的愛慾並不單純發生於她(愛慾主體)與男人(愛慾客體)之間。艾瑪之所以對男人投注愛慾,不過是希望重返少女時期閱讀的羅曼史;她看似反覆陷入熱戀,其實是反覆追尋羅曼史理想。羅曼史的理想愛,於是成為艾瑪永遠不可企及的崇高,帶領艾瑪一次又一次地超越眼前的客體,身處的情境。

然後,艾瑪成為包法利夫人。

madame_bovary_a_l_0

外遇政治學:當羅曼史幻想遇上平庸的婚姻

《包法利夫人》出版於1856年,正好是寫實主義在法國興起的年代。寫實主義表現在藝術的各個層面。庫爾貝(Gustave Courbet)的繪畫精確再現日常生活物件,是寫實藝術的最好代表。朱利安(Jean Jullien)的名言「戲劇是以藝術手法擺放在舞台上的生活切片」(“A play is a slice of life placed on the stage with art”),成為寫實再現的精神指標。早在《包法利夫人》樹立寫實文學的標竿之前,巴爾札克(Honoré de Balzac)便以自己筆下的婚姻再現,早一步預言了包法利夫人的悲劇。

這不只是寫實主義興起的年代,也是伴侶婚姻(companionate marriage)開始遭受質疑的年代。[5] 人們以為自己為愛情結合,可寫實文學無情地暴露了婚姻體制的殘酷面向──庸常。亞隆在《妻子史》(A History of the Wife)中指出,法國早了英國好幾十年,自十九世紀中葉便開始再現資產階級婚姻神話的幻滅。[6] 從巴爾札克到福婁拜(Gustave Flaubert),婚姻不再是小說的高潮結尾,而是小說的平庸開頭。這些以婚姻揭開序幕的寫實小說,寫的是婚姻的失敗與幻滅。在亞隆眼中,《包法利夫人》正是法國文學「去浪漫化」(French de-romanticization of love)的經典代表。

《包法利夫人》是福婁拜的寫作實驗。凱夫(Terence Cave)指出,為了再現資產階級婚姻的平庸,福婁拜刻意減少事件,迴避高潮,聚焦於日常生活的細節描繪。福婁拜也壓抑了作者的聲音,道德的教訓。這或許是為什麼,我們無從得知福婁拜究竟是譴責包法利夫人,還是同情包法利夫人。你在小說中找不到清楚的道德意識。福婁拜將包法利夫人的生活切片擺置到你面前。要教訓,要同情,你自己決定。[7]

夏爾包法利正是日常平庸性的最佳象徵。在包法利夫人眼裡,夏爾的談話「扁平如城市的人行道。這些談話無法激發她的情緒,她的笑聲,她的夢想」(36)。夏爾沒有幻想,不曾好奇,對魯昂的戲劇也毫無興趣。他以為,包法利夫人應該滿足於平靜安穩的婚姻生活。但是,他的理所當然,他的心平氣和,他的「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正好是包法利夫人最痛恨的一切。亞隆發現,《包法利夫人》的敘事結構本身就暗示了婚姻的悲劇。這本小說雖然以艾瑪命名,卻以夏爾開始,以夏爾結束。小說的開頭與結尾,盡是夏爾包法利扁平乏味的生命故事。包法利夫人窮盡一生追求激情,諷刺的是,她的一生居然被無趣的丈夫與平庸的婚姻給包夾起來了。

madamebovary16x9

於是,她開始外遇。她先是遇到雷昂杜布衣(Léon Dupuis)。年輕的雷昂最初分享了包法利夫人渴望的激情。他們都信仰文學的浪漫價值,藝術的想像力量。他們都認為文學應該賺人熱淚,激發幻想。包法利夫人終於在婚姻外找到了知音。她與雷昂的相遇,是後浪漫時期的浪漫讀者交會。而後,她遇上何道夫布杭杰(Rodolphe Boulanger)。不同於雷昂的天真浪漫,何道夫是世故深沈的誘惑者,羅曼史中的浪蕩子。他初次與包法利夫人相遇,便計畫如何勾引她,拋棄她。他在包法利夫人面前有意識地表演羅曼史的浪漫戀人,使得包法利夫人如預期般地走入他的戲劇中。

不過,何道夫沒有看清的是,儘管包法利夫人確實走入了他的戲劇,他也同樣深陷包法利夫人的戲劇中。當何道夫對她激情控訴世俗的壓抑,頌揚情感的高貴,何道夫與雷昂在包法利夫人的意識中竟混為一體。在那一瞬間,包法利夫人混亂的愛慾終究暗示了,雷昂與何道夫不過是可以任意置換、界線模糊的愛慾客體。從頭到尾,她所企圖召喚的都是那個反覆靠近卻又無法企及的羅曼史理想。

包法利夫人的戲劇──或「自我戲劇化」(self-theatricalization)──成為她逃離平庸婚姻的情慾動力。她把自己置入羅曼史的戲劇情境中,反覆召喚愛戀客體。前來呼應她的是雷昂或是何道夫,其實並不重要。對她而言,雷昂與何道夫不過是填補空缺的騎士戀人,可供替換的浪漫小說。在何道夫離她而去以後,就連她的悲傷,她的憂鬱,她的痛不欲生,都是使她重返羅曼史的戲劇情境。這是為什麼,在失去情人以後重新喚醒包法利夫人激情的,居然不是另一個男人,而是歌劇《拉美莫爾的露琪亞》(Lucie de Lammermoor)。福婁拜暗示得很清楚了,包法利夫人一生追隨的,不是男人而是戲。

包法利夫人象徵的是「後浪漫時期」(post-romantic)的浪漫幻想。福婁拜無需誇飾,只消在敘事中並置平庸現實與戲劇情境,便足以凸顯出浪漫幻想的時代錯置(anachronism)。在「後浪漫時期」反覆召喚浪漫激情,包法利夫人注定成為悲劇性角色。可是,除了時代錯置之外,包法利夫人的浪漫幻想也可以被視為衝撞婚姻體制的愛慾能量。羅曼史暗藏的不只是崇高的理想,更是危險的激情;在《包法利夫人》中,羅曼史成為與婚姻矛盾的潛在威脅。[8]

《包法利夫人》當然不是第一本再現婚姻與羅曼史衝突的小說。早在半個世紀以前,珍奧斯汀便透過一個又一個沈迷於浪漫幻想的女主角,突顯出羅曼史的逾越潛能。《諾桑覺寺》(Northanger Abbey)中的凱薩琳,《艾瑪》(Emma)中的哈麗葉,乃至《理性與感性》(Sense and Sensibility)中的瑪麗安,全都是嗜讀羅曼史的少女。[9] 這些理性未滿、浪漫過剩的少女不只逾越了性別與階級的界線,更形構出婚姻與羅曼史的衝突。羅曼史幻想將她們化為擾亂婚姻敘事(the marriage plot)、僭越性別規範的問題主體。珍奧斯汀因此不只再現了羅曼史少女,更建立了婚姻體制與羅曼史之間的矛盾曖昧。[10]

不過,珍奧斯汀筆下的羅曼史幻想在婚姻之前便構成麻煩,《包法利夫人》卻反其道而行,在婚姻之後才突顯出羅曼史幻想的危險。誰又想得到,少女艾瑪在修道院反覆閱讀的羅曼史小說,最後竟帶領她一再衝撞社會框架,挑戰婚姻規範。包法利先生的母親比他早一步看出羅曼史的危險。當不知所措的夏爾包法利寫信向母親求助,她告訴夏爾,艾瑪需要的是勞動,因為勞動可以阻止她豢養虛無縹緲的幻想。兩人因此聯手禁止包法利夫人閱讀羅曼史,希望可以藉由反覆的勞動,重新將她納入婚家規範之中。這樣看來,包法利夫人在婚後對羅曼史的沈迷,表面上看起來是「無所事事」,實際上卻是對婚姻的象徵式反抗。包法利夫人以浪漫幻想抵抗家務生產,以仿擬情慾逾越婚姻界線,不只延續了自珍奧斯汀以來的浪漫矛盾,更進一步擴大了羅曼史幻想與婚姻體制之間的衝突。

在婚姻之後仍不壓抑羅曼史幻想的包法利夫人,終究面臨了毀滅。於是,《包法利夫人》一方面可以是譴責浪漫幻想的道德小說,一方面又可以是同情「後浪漫」激情的浪漫悲劇。這是為什麼至今無人可以斷定,福婁拜究竟是譴責包法利夫人,還是認同包法利夫人。福婁拜的那句「包法利夫人就是我」(“Madame Bovary, c’est moi”)是否可被當真?佩利亞(Camille Paglia)曾在《性面具》(Sexual Personae)中大膽宣稱,包法利夫人象徵的是福婁拜內心的情慾矛盾。殺死包法利夫人是福婁拜的除魔儀式。他真正意圖殺死的,其實是自己半熟的浪漫幻想,潛抑的陰性分身。

除魔也好,附魔也罷。福婁拜雖然讓包法利夫人走入毀滅,卻也讓包法利夫人永垂不朽。在《包法利夫人》出版一百多年以後,少女艾瑪依然闔不上自己死心不息的眼睛。她穿越時空,走入銀幕,一次又一次在文本與影像中死而復生,一次又一次在後現代時期為她的後浪漫幻想,粉墨登場。

 

註釋

[1] 麥奎肯(Scott McCracken)發現,在慾望與現實之間的反覆辯證是羅曼史敘事的核心。中世紀騎士文學透過幻想場景的刻劃,讓人們能夠在其中投射自己的慾望。而對理想的渴望,以及達成理想所必須歷經的種種磨難,則是一路從中世紀騎士文學延續至現代羅曼史的元素(77)。

[2] 亞隆發現,宮廷浪漫愛的發明形塑了新的性別關係與愛情概念,包括愛情的陰性化(the feminization of love)與女性作家的崛起。作為騎士的愛戀客體與自己的情慾主體,法國女人在此時登上了愛慾舞台的中心,享有慾望場域的主權(How the French 41-44)。

[3] 除了法國文學之外,艾瑪也讀「外國」文學,包括蘇格蘭作家史考特爵士(Sir Walter Scott)的歷史小說。關於艾瑪的閱讀,詳見《包法利夫人》第六章。

[4] 紀哈德的「仿擬愛慾」概念最早源自《欺瞞、慾望與小說》(Deceit, Desire and the Novel)。在這本書中,紀哈德以《包法利夫人》、《唐吉訶德》(Don Quixote)與其他歐洲小說發展出仿擬愛慾理論。1991年,紀哈德在《妒忌的劇場》(A Theatre of Envy)中以莎士比亞的劇作為本,進一步拓展自己的理論框架。

[5] 關於法國婚姻史,亞隆指出,在大革命以前,法國的中上階級大多仍因經濟、權勢與家族名聲結合,婚姻不只並不奠基於愛情,對上層階級而言,太過親密的夫妻關係反而會被視為不夠時髦的表現。直到十八世紀下半葉,伴侶婚姻才逐漸崛起,安東列弗席耶(Antoine Laurent Lavoisier)與列弗席耶夫人(Madame Lavoisier)便是法國伴侶婚姻的早年典範(A History 161-71)。

[6] 亞隆觀察到,英國在十九世紀晚期也呼應了法國寫實文學中對婚姻幻滅的再現。哈代(Thomas Hardy)的小說已不再像早一個時期的英國文學一樣結束於婚姻,而吉辛(George Gissing)的《剩女們》(The Odd Women)則在詰問婚姻與女性的必然連結時,再現了十九世紀的單身女性生活,呼應了「新女性」(New Woman)的誕生(A History 276-78)。

[7]《包法利夫人》最早連載於《巴黎評論》(La Revue de Paris)。刊登以後,福婁拜與這本雜誌同時因「猥褻」(obscenity)遭到起訴,證明《包法利夫人》挑戰了十九世紀中葉的道德界線與社會規範。

[8] 早在1982年的經典研究《羅曼史的甜蜜復仇》(Loving with a Vengeance)中,莫德烈斯基(Tania Modleski)便一反過去女性主義者對羅曼史的貶抑,指出羅曼史暗藏的是女人對婚姻家庭體制的不滿,而非美化。

[9] 珍奧斯汀在小說中指涉了許多同時期作品。凱薩琳沈迷於雷德克里夫(Ann Radcliffe)的《舞多佛的秘密》(The Mysteries of Udolpho),哈麗葉嗜讀雷德克里夫的《森林的羅曼史》(The Romance of the Forest)與蕾吉娜羅許(Regina Roche)的《修道院的孩子》(The Children of the Abbey),而瑪麗安的閱讀則相當廣泛,從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Hamlet)、威廉古柏(William Cowper)的詩作,到廣義的「感性文學」(literature of sensibility)皆有涉獵。

[10] 珍奧斯汀與羅曼史的關係為學界長期爭論的議題。克爾漢(Margaret Kirkham)認為珍奧斯汀象徵推崇理性的「啟蒙女性主義」(Enlightenment feminism),塔德(Janet Todd)也主張珍奧斯汀壓抑浪漫主義與陰性感知。不過,強森(Claudia Johnson)指出,珍奧斯汀與羅曼史及「感性文學」之間的關係比我們想像中還要複雜。比方說,《理性與感性》透過改寫煽情女主角(sentimental heroine)的悲劇下場,給予瑪麗安及其感性正面的肯定(67-69);而《諾桑覺寺》表面上嘲諷《舞多佛的秘密》,實際上卻與歌德羅曼史曖昧難分,凱薩琳看似天真的浪漫幻想也在結局獲得肯認(32-48)。

 

引用文獻

Austen, Jane. Emma. Oxford: Oxford UP, 2003.

______. Northanger Abbey, Lady Susan, The Watsons, Sanditon. Oxford: Oxford UP, 2003.

______. Sense and Sensibility. Oxford: Oxford UP, 2004.

Bloom, Harold, ed. Emma Bovary. New York: Chelsea House, 1994.

Capellanus, Andreas. The Art of Courtly Love. Trans. John Jay Parry. New York: Columbia UP, 1994.

Cave, Terence. Introduction to Madame Bovary. Oxford: Oxford, UP, 1998. vii-xx.

Chretien de Troyes. Lancelot: The Knight of the Cart. Trans. Burton Raffel. New Haven: Yale UP, 1997.

Flaubert, Gustave. Madame Bovary. Trans. Gerard Hopkins. Oxford: Oxford, UP, 1998.

Girard, René. Deceit, Desire, and the Novel. Trans. Yvonne Freccero.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P, 1965.

______. A Theatre of Envy: William Shakespeare. New York: Oxford UP, 1991.

Hale, Shannon. Austenland. New York: Bloomsbury, 2008.

Johnson, Claudia L. Jane Austen: Women, Politics, and the Novel. Chicago: U of Chicago P, 1990.

Kirkham, Margaret. Jane Austen, Feminism and Fiction. London: Athlone, 1997.

McCracken, Scott. Pulp: Reading Popular Fiction. Manchester: Manchester UP, 1998.

Modleski, Tania. Loving with a Vengeance: Mass-Produced Fantasies for Women. Hamden: Archon, 1982.

Paglia, Camille. Sexual Persona: Art and Decadence from Nefertiti to Emily Dickinson. New York: Vintage, 1991.

Todd, Janet. “Jane Austen, Politics, and Sensibility.” Feminist Criticism: Theory and Practice. Eds. Susan Sellers, Linda Hutcheon, and Paul Perron. Toronto: U of Toronto P, 1991. 71-87.

Yalom, Marilyn. A History of the Wife. New York: Harper Perennial, 2002.

______. How the French Invented Love: Nine Hundred Years of Passion and Romance. New York: Harper Perennial, 2012.

發表迴響

在下方填入你的資料或按右方圖示以社群網站登入:

WordPress.com 標誌

您的留言將使用 WordPress.com 帳號。 登出 /  變更 )

Facebook照片

您的留言將使用 Facebook 帳號。 登出 /  變更 )

連結到 %s